一堂10.38億港元的功課

 

If you don't like something, change it.

If you can't change it, change your attitude.

Don't complain.

如果你不喜歡某些事物，就試著改變它。如果你無法改變，就試著改變你的態度。抱怨無用。

                  ～美國詩人  馬雅‧安傑洛（Maya Angelou，1928-2014）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這不僅是南宋抗金名將辛棄疾的感嘆，更是許多人活了一輩子的心聲。有些人終其一生渾渾噩噩，誤以為成功者之所以能夠從眾人之中脫穎而出，主要是因為他們運氣好、天生能力強，所以成就高、煩惱少。其實不然，本質上來說，成功者和失敗者之間的主要差別，在於他們遭遇到各式各樣不同的困難和挑戰後，做出了什麼樣的反應和抉擇。

 

香港首富之子遭遇綁架事件

1996年5月23日傍晚，綽號「大富豪」的世紀悍匪張子強與其幾名同夥，依照計畫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單行道，以前後夾擊的方式堵住了香港首富李嘉誠兒子李澤鉅座車的去路，綁匪們個個手持AK-47衝鋒槍，先是示威性朝車子開了兩槍，然後用一把大鐵鎚將李澤鉅座車前的擋風玻璃砸個粉碎，很快地，就把嚇得兩腿發軟的李澤鉅拖下車，綑綁後丟到麵包車的後車廂，之後迅速移送到一個偏遠的廢棄養雞場。同時，命令司機把車開回李家，通報李澤鉅被人綁架的消息。至於贖金多寡和交付方式，張子強事前還特別研究了一番，他發現很多綁票案最後失敗的原因常是花了太多心思在如何順利取得贖金，導致時間拖太長而露出破綻。為免夜長夢多，張子強透過李澤鉅的手機親自和李嘉誠聯絡上，約定由張子強單刀赴會，一人開車到李家位於半山腰的豪宅，和李嘉誠面對面談條件。一方面展示膽量，另一方面也表達「自己要錢不要命」的決心和誠意。

 

張子強為了錢綁架了自己兒子也就罷，竟還敢大辣辣地來家裡索取贖金，面對如此膽大妄為的匪徒，試問，如果你是李嘉誠，除了擔心、害怕，到底是該咒罵綁匪，痛斥香港法律、治安的失能（備註1），還是該生氣自己的兒子不夠小心？

 

進了李家門，張子強確認房子內沒有警察埋伏後，很快地開出放人的條件：「李先生富可敵國，我也不獅子大開口，就借個20億吧！全部現金，不要新鈔。」 

 

面對張子強的要求，李嘉誠立刻答應，但是他告訴張子強，這麼大金額的現金不知道香港的銀行有沒有辦法一次提領？於是打了電話詢問銀行負責人，幾經交涉，最後雙方以港幣10.38億成交（備註2），而1038湊巧是李嘉誠旗下公司長江基建集團的港股代碼。

 

在兩人交涉的過程中，張子強曾經好奇地問李嘉誠：「兒子被綁架了，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冷靜？」

 

李嘉誠回答他：「因為這次是我錯了，我們在香港知名度這麼高，但卻一點防備都沒有。比如我去打球，早上五點多自己開車去新界，在路上，幾部車就可以把我圍下來，而我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我要仔細檢討一下。」

 

先拿走3800萬港幣現金，隔天張子強又分兩次取走10億港幣，臨走前他和李嘉誠握手道別，開口問：「我這樣搞，你們李家會不會恨我？」

 

李嘉誠回答他：「你放心，我經常教育孩子，要有獅子的力量，菩薩的心腸。用獅子的力量去奮鬥，用菩薩的心腸去待人。」還不忘勸誡張子強：「你拿了那麼多錢，下半輩子也夠花了，趁現在遠走高飛，洗心革面，做個好人；如果再弄錯，就沒有人可以幫你了。」

 

張子強呵呵一笑：「李先生，我記住了你家的言而有信，你也記住我的言而有信，我保證，我永遠不會再騷擾你們李家人。」說完，他發動汽車，打開車窗探出腦袋，喊道：「今晚李公子會平安回家！」（備註3）

 

李澤鉅遭綁，誰錯了？

不知從大家的眼裡，李澤鉅遭遇綁架事件，誰錯了？

 

從法律層面上來說，肯定是綁匪錯了，張子強為了貪圖享受，鋌而走險，結夥持械綁架李澤鉅，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

 

李澤鉅遭遇綁架事件，誰錯了？

 

從社會、政治的角度來說，90年代開始，香港的治安大亂，黑社會猖獗，香港政府及警察單位始終拿不出有效對策加以遏止，肯定也難辭其咎。

 

李澤鉅遭遇綁架事件，誰錯了？

 

大概只有像李嘉誠這樣的人，會把錯誤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他面對危機既不慌張、也不抱怨，把心力集中在如何解決問題，然後事後檢討反省（備註4）。也難怪，現年94歲的李嘉誠，雖然15歲喪父，因家貧無法求學，最高學歷只有小學，但是他22歲時以5萬港幣創業，竟能打造出目前超過300億美金的身價，長期以來位居華人首富。

 

誰的損失大，就是誰的錯

《底層邏輯》一書作者劉潤，引用了奧地利心理學家阿德勒（Alfred Adler）的理論「課題分離」（Subject separation）來解釋李嘉誠的反應。所謂的「課題分離｣簡單來說：為解決人際關係的煩惱就必須做到有效區分「什麼是你的課題，什麼是我的課題」。在這個綁架案的例子中，綁架要求贖金，是綁匪的課題；香港政府如何遏止犯罪、盡速破案、將犯人繩之以法，是警政和司法的問題；對李嘉誠而言，因綁架而遭受損失，則是李嘉誠自己必須面對和處理的問題。

 

劉潤說，身為一個商人，而且是一個有智慧的商人

 

李嘉誠選擇了「商人的對錯觀」——

判斷損失發生後應該怪誰，就看誰因此損失大。

誰的損失大，就是誰的錯。

 

直銷是人的事業，更是做人的事業。不管是成功者也好，或是選擇放棄的失敗者也罷，在投入經營的過程中總是會遭遇許多大大小小、我們意想不到的困難和挑戰。上線滿嘴大道理、說話口氣很差，下線的承諾總是一再跳票，消費者荷包緊縮、減少產品使用，經營者安於現狀不肯積極作為，公司礙於成本高漲被迫提高售價……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問題必須面對並解決。

 

那誰是最後笑著迎接勝利的人？就是像李嘉誠一樣清楚「課題分離」的道理，凡事先思考自己是不是還有做得不好、需要改進的地方，並逐一修正改進，而不是稍不如意就習慣性地把十根手指頭都指向他人怪罪、抱怨，因為「抱怨，沒有用！」

 

不管你直銷事業經營了多久，曾升上多高聘位，建立了多大的組織，一旦你遭遇委屈、挫折，選擇意氣用事，吵架、撕破臉、抵制活動、遠離會場，以此主張「自以為是的正義者」，常常都是最後的輸家。

美國文學家巴勒斯（John Burroughs，1837-1921）說：

A man can fail many times, but he isn't failure until he begins to blame somebody else.

一個人或許會失敗很多次，但是只要他沒有開始把失敗的理由歸咎在別人身上，他就還有成功的希望。

在迎接2023年的此時，與大家共勉。

 

備註：

備註1. 1991年7月12日，張子強及其兩名同夥於香港啟德機場持械行搶一輛運鈔車，劫走大量的美金和港幣現鈔，相當於1.7億港元，負責擔任保全公司內鬼的正是張子強的老婆羅豔芳。同年9月，張子強因涉嫌串謀行劫被捕，後被重判入獄18年。張子強不服上訴，法官認為此案證人的口供證據不足，張子強於1995年6月22日在香港最高法院上訴成功，當庭釋放。無罪釋放後的張子強，立刻反訴香港警察局，最後香港警察局還被判賠800萬港幣給張子強作為賠償。

備註2. 由於匯豐銀行表示一天最多只能提領10億港幣的現金，為表示誠意，李嘉誠提出願意把家裡備用的4000萬現金都交給張子強。當下張子強表示接受，並保證李澤鉅的安全，但他覺得4000萬裡有個「四」不吉利，決定退還200萬，所以，最後雙方敲定的贖金為港幣10.38億。

備註3. 李澤鉅在張子強取得全部贖金後，當天晚上仍蒙著雙眼，被汽車載到銅鑼灣怡東酒店門口後釋放。而針對他被綁架一事，事後李嘉誠並未報警，一直到了1998年張子強因為又陸續犯下包括郭炳湘綁票案（香港第二富豪，新鴻基地產負責人）和澳門賭王何鴻燊綁票案（未遂）而遭逮捕，張子強才在被審訊過程中將他在1996年綁架李澤鉅的事情全盤托出。張子強後來被判處死刑，於1998年12月5日在廣州執行槍決。

 

備註4. 綁架事件發生後，李嘉誠雇用了25個專職保鑣來保護家人，每次出門最少會帶上6、7個保鑣，以防止意外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