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品牌 守住價值 呼叫器爆炸案是誰的無妄之災？

 

保護品牌，是企業所當責。為了區別正品與贗品，或者遏止在網路削價倒貨等不當行為，許多直銷企業會以加貼流水號、雷射打印標籤等做為識別。你知道，早在1000多年前南宋時期，就有防偽標籤了嗎？面對品牌，古今中外皆然，絕不留妥協空間，這才是為商之道。

 

圖片提供／戴學文

 

9月17、18日兩天，驚傳台灣金阿波羅（Gold Apollo）公司的呼叫器與日本艾可慕（iCom）對講機在黎巴嫩集體爆炸，造成數以千計真主黨成員嚴重傷亡，外界紛紛認為這又是一樁以色列在幕後策畫的暗殺計畫。

 

有廠商意外捲入此一重大國際事件，台灣政府繃緊神經，在第一時間展開了調查。經濟部長郭智輝應似乎已早一步掌握內情，隨即在9月20日公開聲明：「爆炸案的呼叫器絕對非台灣廠商所製造。」面對記者問起：「台灣廠商是否捲入無妄之災？」則語帶同情地認為：「好像有點是這個樣子」。（註1）

 

（圖1）涉及黎巴嫩爆炸案的金阿波羅呼叫器AR924。（圖片來源／網路）

（圖2）日本艾可慕（Icom）對講機爆炸後殘骸。（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什麼叫「無妄之災」？

 

「無妄之災」這句成語源自《易經‧无妄卦》，根據教育部《成語典》的解釋，意思是指「不妄為卻無故招致災禍」，將這句話如此套用是否合適？坦白說，我們必須關起門來檢討，台灣呼叫器製造商金阿波羅公司果真「不妄為又無故」遭殃嗎？從種種跡象看來，這說法存在著商榷餘地。

 

整理從案發以至9月20日經濟部長郭智輝發表聲明當下，3天以來，金阿波羅公司董事長許清光對外的說法：該批編號AR-924的呼叫器並不是金阿波羅所製造，而是從兩年前起授權匈牙利BAC Consulting KFT公司自行設計、生產，以貼牌方式銷售，金阿波羅公司則從中每部收取15美元的權利金；另外，BAC公司在台灣也設有辦事處。（註2）

 

不過，經過各國媒體檢驗後，金阿波羅公司董事長許清光的說法被找出許多疑點：

 

（圖3）金阿波羅公司董事長許清光對外公開說明。（圖片來源／網路）

 

首先是在匈牙利的BAC，經該國政府證實，是一家沒有員工的紙上公司，沒有製造業務，只做貿易中介，儘管呼叫器技術層次不高，但BAC仍不可能設計或製造。當地認為銷售這批呼叫器應是另有其人，懷疑與另一家保加利亞Norta Global公司有關。

 

另一方面，台灣媒體也查出，所謂BAC台灣辦事處，根本不存在，在同一地點的共享辦公室，只有一家今年4月才登記的阿波羅系列公司。從這一連串謎團，外界大致可以得到一個印象：金阿波羅公司對於所稱往來已有兩年以上的合作對象，若不是未將實情全盤托出，就是疏於了解事實。（註3）

 

允許貼牌形同爲人背書

 

針對商品買賣，只要付款有保證，廠商未必會對於客戶身分進行徵信調查，這是可以理解的。然而，爆炸案所涉及的呼叫器，按照金阿波羅公司的說法，雙方的合作關係並非尋常買賣而已。客戶捨金阿波羅現成產品不買，執意自行設計、製造，只要金阿波羅的商標或品牌，說穿了，就是要金阿波羅背書、當人頭。如果沒有充分理由，正常生意人想必會遠而避之吧？

 

品牌或商標，都代表著市場形象、品質保證、技術能力、消費信心等企業核心價值，絕少有人會將自家心血輕易對外授權，尤其是用於表彰那些連自己都弄不清楚、無法干涉的他人商品上；因為一旦出問題，責任難以釐清之外，公司也將愧對廣大客戶的信任。即便有授權之必要，事前也要充分了解對方身分背景，確認其相關能力，並用合約載明相關權利義務。

 

以金阿波羅案來說，除了每部15美元權利金，產品內容、技術支援、規格要求、檢驗標準、消費責任、釐清公司責任的免責條款等都是重點，金阿波羅公司有必要攤開合約做解釋。但後來金阿波羅的說法含糊，無法以提供更多內容自清，恐怕已說明了這是一個因陋就簡的合作結果，也是讓呼叫器爆炸案事後追查遭遇諸多斷點、處處存疑的原因。

 

同案日本公司的不同作爲

 

日本大阪艾可慕（Icom）所生產的對講機同時捲入了爆炸案。調查過程中，我們意外發現這家廠商保護公司品牌與商標的方式，正好與金阿波羅形成強烈對比，也引發截然不同的感覺。

 

在9月18日黎巴嫩接連發生爆炸的對講機，被指證為是該公司編號JC-V82的產品。面對外界接下來的質詢，艾可慕公司立刻做了兩點說明：首先，編號JC-V82對講機，因遭到大量仿冒的緣故，在10年前已經停產；再者，從現場殘骸加以分析，這些對講機並無防偽標籤，可確認不是該公司生產，應為仿冒品。（註3）

 

艾可慕的回答明確給了交代，媒體顯然也都買單，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可質疑的。艾可慕得以從這波媒體危機中過關，這一切當然要歸因於它面對品牌的謹慎態度，以及正牌與仿品之間不留妥協空間。

 

（圖4）南宋臨安陳二郎金銀鋪打造的金鋌，為了辨偽，特別加蓋了防偽標籤——花押。

 

防偽標籤 南宋就有

 

日本艾可慕的做法，讓筆者聯想到，南宋時期商人就是如此保護自己的品牌。南宋商業鼎盛，商賈做生意講究信譽，鋪名字號被當作商家信譽的載具，後來已逐漸演變，成為品牌與商標的前身。店家在商品或包裝上加蓋商號名稱，除了表示製造者或販賣者身分之外，還帶有品質保證的意思，藉以傳遞作為商品或服務的承諾。

 

因此之故，聲名遠播的殷實商號總能吸引大批客戶慕名而來，同時，也招致跟現代一樣的盜用商號、仿冒商品等後遺症。為了解決這些問題，許多店家開始在商號旁加蓋一種外人難以識別的防偽標記——花押。少了這種不易模仿，辨識度又高的辨偽標記，或者外觀有異，商家都可以拒絕為商品的真偽與品質負責。

 

例如，行在臨安（今杭州）金銀鋪陳二郎，在打造金鋌（金條）時，除了蓋上同名商號之外，在商號下方也多蓋了一個花押，做為識別之用。這種花押，與1000多年後艾可慕在自家對講機所貼上的防偽標記沒什麼兩樣。長期以來，兢兢業業地保護著自己的品牌，一直是商人的本分。

 

在呼叫器爆炸案之中，金阿波羅公司究係是無辜、被利用？或者還有其他原因，這是外人所不知的事。不過，相對於南宋商人和艾可慕，除了收取權利金、對外喊冤、認為自己是被經銷商害慘了之外，我們實在看不出金阿波羅曾用了什麼方法努力保護自己的品牌商譽。可以確定的是，金阿波羅同意以「貼牌」方式，收錢當他人公司產品的人頭，這個作法本身顯然就是個大問題。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即使授權呼叫器不被改裝成炸彈在黎巴嫩造成重大傷亡，換成品質不良、設計瑕疵改在其他地方傷害消費者，金阿波羅又豈能撇清責任？筆者忍不住要說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爆炸案或許與金阿波羅無關，但金阿波羅是遭受「無妄之災」的說法，此言差矣！

 

（註1） 黎巴嫩爆炸案BB Call「非台製」 郭智輝認台灣廠商無妄之災 （yahoo.com）

（註2）金阿波羅與BAC合約曝光！ 每個貼牌呼叫器可收15美金利潤 | 黎巴嫩爆炸案 | 全球 | 聯合新聞網 （udn.com）

（註3） Gold Apollo says Budapest-based BAC produces model of pagers used in Lebanon blasts | Reuters

（註4）Japanese Company Investigates Exploding Walkie-Talkies in Lebanon |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