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 中國： 兩例插刀，直銷傳銷從此不相為盟

中國直銷在特有的「許可制」管理模式下，確實帶動了市場的蓬勃發展。2005到2018年，直銷牌照成為許多企業驅動發展的強大引擎。但這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直銷管理制度，隨著經濟多元發展，也正面臨著嚴重挑戰。

中國是目前全球第二大直銷市場，也是直銷管理模式獨樹一格的市場。直銷在中國的管理發展分成幾個階段，第一階段是1990年到1998年，在這個階段，直銷做為新型商業模式，隨著第二次改革開放進入中國。由於中國人口眾多，地域遼闊，直銷一路猛進，外資大量湧入，內資企業也紛紛跟進，市場開始亂成一片，因而政府進行了首度的打傳行動。

從一刀切到兩例出台

1996年4月，國家工商局批准41家多層次傳銷企業，並於1997年1月10日頒布《傳銷管理辦法》。之後，由於很多傳銷企業以「滾動制」、「雙軌制」、「電腦排網」等進行制度炒作，出現了大批傳銷難民，引發了嚴重社會問題，因此「傳銷」被政府認定不合當時國情，並於1998年4月「一刀切」，全面禁止傳銷經營活動。然而為了維護外商投資的權益，政府又開了巧門，批准10家外資企業進行戰略轉型，轉型到「連鎖店＋雇傭員」的制度。

從1998年到2005年是第二階段，2005年更被視為直銷元年。9月1日，由國務院正式出台了《直銷管理條例》和《禁止傳銷條例》兩個條例，並分別於同年12月1日和11月1日開始實施，此後政府相關部門即依據兩個條例精神，對直銷市場准入、產品範圍、人員培訓、資訊披露、企業社會責任等方面都做出了明確規定。企業拿到國務院商務主管部門頒發的直銷經營許可證後，再依法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申請變更登記。

在中國申請成為直銷企業，應具備下列條件：

1. 投資者具有良好的商業信譽，在提出申請前連續5年沒有重大違法經營記錄；外國投資者還應當有3年以上在中國境外從事直銷活動的經驗；
2. 實繳註冊資本不低於人民幣8000萬元；
3. 依照本條例規定在指定銀行足額繳納了保證金；保證金的數額在直銷企業設立時為人民幣2000萬元；直銷企業運營後，保證金按月進行調整，其數額保持在直銷企業前一個月直銷產品銷售收入15％的水準，最高不超過人民幣1億元，最低不少於人民幣2000萬元，保證金的利息屬於直銷企業；
4. 依照規定建立資訊報備和披露制度。

除了上述申牌條件，《直銷管理條例》還規定，直銷企業應當對擬招募的直銷員進行業務培訓和考試，考試合格後由直銷企業頒發直銷員證，未取得直銷員證，任何人不得從事直銷活動；亦即持有直銷員證和推銷合同、在商務部網站上可以查詢到身分的直銷員，才是合法直銷員。而對於直銷產品範圍，中國更是採取正面表列，限定只能銷售6大類產品，分別為：保健食品、化妝品、保潔用品、保健器材、小型廚具、和家用電器。

中國直銷在特有的「許可制」管理模式下，確實帶動了市場在第三階段的蓬勃發展。2005到2018年，直銷牌照成為許多企業驅動發展的強大引擎。在這期間，中國政府對待直銷，一方面控制直銷牌照的審批速度，另一方面也加強打擊傳銷、規範直銷的力度。

從立法以來歷年獲牌企業的數量來看，僅2007年曾出現過一次發牌井噴現象，一下子發出17張，其他每年均不超過10張，2008年到2012年，每年獲牌企業數僅約2～4家；甚至在2018年權健事件爆發之後，不顧已經繳交保證金、曾經獲得申牌公示的上百家企業引頸企盼，直接停止發牌作業。根據世界直銷聯盟2019年的統計，中國直銷市場規模高達240億美元，但獲牌經營直銷的企業僅90家，可知對企業來說，這張直銷牌的取得有多麼不容易。

30人、3層、30％

《直銷世紀》創辦人李久慈表示，一開始，很多人覺得中國制訂的高門檻很不合理，申牌難度極高，甚至有為大型美商企業量身打造之嫌，但歷經這10幾年的發展可發現，「在亂世當下祭重典，還是管用的。」

不過，中國法規所界定的直銷與目前世界上通行的直銷經營模式，存在著極大的差異。有人說，《直銷管理條例》為中國直銷行業設下了3個緊箍咒：禁止團隊計酬、獎金撥比不得高於30%、以及區域限制。湖南炎帝公司前全球執行總裁鐘建和更直言：「中國的333，讓直銷已經不是直銷了。」他所指的「333」，除了獎金撥比不高於30％，還規定組織內部參與活動人員不得超過30人，且層級不得多於3級。

直銷企業不得進行團隊計酬的法律依據，成為中國直銷環境的一個奇特現象；因為，全球直銷企業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需要和市場情況，來決定要採取多層次傳銷還是單層次直銷，唯獨進到中國，獎勵制度必須「去傳取直」，另做一套計畫。

而區域限制則是，一個直銷員只能在公司獲得直銷區域審批的省級區域裡面開展活動，還必須是設立了服務網點的地區。換句話說，直銷員最大的銷售區域就是一個省，最小是一個地級市；如果公司只在北京獲得了直銷區域審批，那麼所有直銷員就只能在北京開展業務。

《直銷管理條例》第四章第二十四條規定

直銷企業至少應當按月支付直銷員報酬。直銷企業支付給直銷員的報酬只能按照直銷員本人直接向消費者銷售產品的收入計算，報酬總額（包括佣金、獎金、各種形式的獎勵以及其他經濟利益等）不得超過直銷員本人直接向消費者銷售產品收入的30％。

《直銷管理條例》第三章第十六條規定

直銷企業及其分支機搆招募直銷員應當與其簽訂推銷合同，並保證直銷員只在其一個分支機搆所在的省、自治區、直轄市行政區域內已設立服務網點的地區開展直銷活動。未與直銷企業或者其分支機搆簽訂推銷合同的人員，不得以任何方式從事直銷活動。

而就算企業拿到直銷牌照，也不代表值得百分百的信任。鐘建和指出：「牌照不過是直銷的入場券，至於入場後是不是合規還是未知數。」就如於2018、2019年爆發爭端、逼得中國政府搬出百日行動、限縮直銷活動的權健與華林兩家公司，在出事前也都是業績前茅的拿牌企業，但其所引起的風暴，為害之大，幾乎讓整個中國直銷產業都跟著陪葬。「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的想為非作歹，再嚴的法都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