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小雞GG了 直播造假亂象叢生 法律面前命運大不同

 

 

自媒體時代，直播影片到處竄流，影音技術結合AI科技，以假亂真神乎其技。直銷人也經常利用直播影音介紹產品或召募新人，在製播上傳和轉發分享時，都必須謹慎為之，以免為了賺點閱率而賠上人品和信用。

 

圖片提供／戴學文

 

 

2月還沒過完，直播造假事件已接二連三發生；結果卻是，有人鋃鐺入獄，有人安然無恙。

 

 

首先是直播主晚安小雞及其助理阿鬧，在柬埔寨的假直播。二人遭到逮捕後，因有損柬國形象，當地法院兩天內就做出判決，以違反煽動製造社會動亂的罪名，各判處2年徒刑、罰款400萬元柬幣，刑滿後將驅逐出境，並且終生禁止入境。柬國政要也紛紛出面痛斥兩人行徑惡劣，揚言有必要關好關滿。此案創下直播造假判刑最重的紀錄，同時也引發台灣與國際媒體的高度關注（註1）。

 

直播造假事件層出不窮

 

 

然而，直播造假顯然已形成風氣。媒體又挖出在晚安小雞案發3天前，台灣自家出現的類似案件：一位名叫Kiara Kitty的新加坡網紅來台徒步環島直播，假造途經高雄前鎮突然遭到一名怪婦蛋襲，將影片即時傳遍各地。在此之後，又陸續有偷抱小孩、行車糾紛開槍等不同劇本的假直播被拆穿。（註2）

 

 

這些光怪陸離的假直播與晚安小雞案相比，其實沒什麼差別，都是出於網紅自導自演，藉此衝高流量，獲取利益。除此之外，當事人也都辯稱「無犯罪意圖」、「只是為了節目效果」或「無心之失」等說法，淡化問題。只不過，若按柬埔寨對於晚安小雞案所採取的邏輯與說法，這也是製造社會不安，破壞台灣形象，恐怕得判刑才行。

 

 

但，這些網紅都很幸運，因為針對直播造假，台灣的刑法並沒有可適用的罰則，警方都只能以違反社會秩序維護法的名義移送地方法院簡易庭裁處。按社維法的規定，只有警告、罰鍰與拘役（最多3天）這3種處罰方式，責任輕微，輕微到新加坡網紅可以繼續其環島旅程不受影響，甚至罰鍰（新台幣3萬元）分文未繳就偷偷出境離台。同樣的直播造假，命運卻是大不相同！

 

為了追點閱率不擇手段

 

 

現在是一個自媒體時代，年滿18歲，用一支手機，加上直播軟體，人人都可當直播主，甚至成為名利雙收的人氣網紅。直播任由發揮，但目標卻非常一致，就是衝高點閱率，創造最大收入。只是缺少法律規範與專業自律，不少直播就像演藝事業（Show business）一樣，只求節目效果，不問真假，這種價值觀念是問題的關鍵所在。直播一再惹出麻煩，並不令人意外，未來也必然會再發生。

 

 

直播主必須使出渾身解數，以各種手法吸引觀眾，這是可以理解的。此外，直播影片內容也是言論與創作自由的保護範疇，究係真人實事，還是虛擬實境，或喬裝作戲？都不重要，只要是人畜無害，不涉及傷害他人名譽或破壞公共秩序，就沒什麼法律問題；至於是否合乎道德？這又是另一回事。即使如此，直播圈追求的是點閱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點基本要求也未必做得到。

 

 

換個角度看看直播觀眾，多數人只是因為好玩、消遣或好奇，在需求愈來愈難滿足、直播主又無計可施的情形下，造假影片也就應運而生，而且走的都是驚悚路線。至於真正在意影片真實性的人，恐怕不多。這種情形與八卦周刊頗為類似，只怕題材不夠勁爆辛辣，不擔心缺少客源。消費心態左右了直播方向，造假影片之所以不斷出現，受眾也負有相當責任。無論如何，直播內容不一定真實可信，這是任何人都應具有的認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直播亂象層出不窮，假影片只是其中之一，而且並不是最嚴重的。還有一種將成人內容精心包裝成兒童節目，引誘欠缺判斷能力的孩童點閱的惡劣作法，危害更甚，以致被視為一種以兒童為鎖定對象的網路恐攻。這就是多年前的「愛莎門」（Elsagate）事件。

 

 

2016年間，卡通動畫冰雪奇緣女主角愛莎（Elsa）突然現身在YouTube平台上一些以真人裝扮、或電腦、黏土動畫製作的影片之中。這些影片盜用愛莎的形象，目的當然是為了吸引兒童觀眾，問題是其內容涉及大量虐待、心理變態、性暗示等，對於兒少身心發展有很大危害。（註3）

 

 

為了打進兒童市場，不肖之徒可說是處心積慮，一方面將觀眾年齡限制刻意提高至18歲以上，讓影片無需經過YouTube保護兒童安全系統的過濾；另一方面卻利用標題、人物名稱，與「教育」、「學習色彩」、「童謠」等關鍵詞，讓孩童仍可以在未登錄的情況下搜尋到影片，並且YouTube平台也會向兒童觀眾自動播放。愛莎門影片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無數家庭，吸引無知孩童點閱，累積次數最高者至今已超過1億次，直到家長察覺或孩子出現模仿自影片的怪異行徑，駭人的真相才被揭發。

 

 

禁播聲浪，隨之排山倒海而來。然而，內容雖然荒誕不經、兒童不宜，但，除了直接涉及兒童性剝削部分之外，多數愛莎門影片並無違法問題，也只能放任不管。後來，YouTube先是在2017年關閉了自動播放功能，以堵住平台上有關保護兒童安全功能的破口，後來又在各界龐大的壓力下，修訂了平台對於兒童的保護方針，同年底大規模刪除艾莎門直播。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些影片後來又被上傳至其他平台，另起爐灶。

 

 

問題不在打假  兒少保護才是重點

 

有鑑於網路亂象叢生，近年來各國紛紛尋求立法因應，但不約而同地都聚焦在保護未成年人網路安全的議題上。因此，各網路平台就成為規範重點，被要求積極採取各種自律措施。

 

 

歐盟在2022年10月訂定《數位服務法案》（Digital Services Act，DSA）後，各網路平台與搜尋引擎從今年（2024）2月17日起被要求必須採取適當且必要措施，確保未成年人在網上的個資與安全，以及排除隱藏在廣告背後的潛在風險；其中Tiktok因短影音（Short Clips）利用演算法不斷推播同類影片造成未成年人上癮，也就是「抖音腦」（Tiktok Brain）的問題，特別被點名調查。（註4）

 

 

美國早在1998年就已制訂了「兒童線上保護法」（Children Online Protection Act），目的就是不讓未成年人接觸到有害身心資訊。不過，這個法案卻因妨害成年人表達自由的理由，被宣告違憲，於2009年廢止，先前的努力歸零。若非如此，這個法案會是保護兒童網路安全的重要法律依據，或許愛莎門事件也能早日解決。

 

目前，美國參眾兩院跨黨派議員仍還在為新版的保護兒童法案奔走中。至於台灣的類似規定，已出現在「兒童及少年福利與權益保障法」第49條之中。在各個立法例之中，近來頗受關切的節目內容或直播造假的問題，也被收進保護未成年人安全的範疇之中，不是單獨存在。

 

 

提到直播造假，首先必須解決的問題，就是認定真偽。雖然網路平台在法律要求下，對於未成年人採取影片分級、限制瀏覽時間、停止自動推播功能等各種保護措施，但就是不包含判定影片內容真偽。平台或許欠缺判定的條件，但，避免侵害言論表達自由的基本人權，才是主要考量。退一步來說，各國立法者大概是認為直播內容如果有造假、違反公共秩序、破壞國家形象等問題，網路以外的戲劇、街頭表演、文字創作又何嘗沒有，顯見問題並非網路獨有，沿用既有規定處理即可。

 

 

這種網路安全的立法觀點，與柬埔寨最近所展現的辦案模式很不一樣，可能不符許多人的期待，也就是認為法律可以更全面且積極地介入，防範類似事件不斷發生。然而，前已提及，是市場左右了影片的方向，直播亂象也是觀眾粉絲所造成的。對於法律，本來就不能有過多期待，解決問題的關鍵還是在直播受眾，人人必須從自己做起。

 

 

（註1） George Wright，Cambodia jails Taiwanese YouTuber for fake kidnap. BBC News. 2024.2.16.

（註2）中天新聞網，又是自導自演！網紅稱「陌生男抱走小孩」，警打臉違反社維法將傳辦。2024.2.26. FTNN新聞網／晚安小雞效應延燒！3男行車糾紛「開槍」 見警上門孬認造假：為拼流量（yahoo.com）。2024.2.26.

（註3）愛莎門，維基百科。

（註4）DSA: Commission opens formal proceedings against TikTok. European Union.2024.2.19